解析电影敦煌西夏回鹘之战李元昊赢在哪儿铁鹞子理解有误
在很多古装影视剧中,战争场面的拍摄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笔糊涂账。
为何这么说,因为绝大部分导演和编剧不懂阵法也不懂战术,所以拍出的战争场面经常出现一窝蜂上、一窝蜂打、一窝蜂跑的画面,场面倒是激烈,但毫无技术含量,让很多观众以为古代打仗就是混混打群架。
实际上,在冷兵器时代,布阵和破阵的技术含量很高,普通士兵没有什么觉悟,只是简单听从命令,没有战阵或者被破阵的话,很容易出现一哄而散的情况,所以其指挥作战的难度在一定意义上要大于现代战争。
说远了,言归正传,本文要解析的是中日合拍电影《敦煌》里一段战争戏,甘州之战。
这场大战体现在电影上只有七分钟时长,但其内容非常丰富,咱们一点点说:
一、甘州之战的背景
在电影《敦煌》里,朱王礼告诉赵行德,西夏军要经常和回鹘人、吐蕃人作战,再加上出现在电影里的北宋以及归义军(敦煌那儿),整个河西走廊都乱成了一锅粥。
甘州之战在历史上发生的时间是1028年,在这个时间段里,河西走廊确实如电影所描述的那样打成一团。在此之前的一百年里,归义军和甘州回鹘两个小政权都曾在河西走廊一带称霸过,到了甘州之战前后,两个小政权都已经走向没落,不光是西夏,吐蕃和辽国也都在打他们的主意。
为了自保,甘州回鹘向北宋称臣,也不准确,应该是称“外甥”,给北宋写国书都是“舅舅你好”,北宋回国书则叫“与甥书”。
那么为什么李元昊和辽国、吐蕃都想打可怜的甘州回鹘呢?
没别的,就俩字,有钱!
甘州回鹘占据丝绸之路的要道,挣钱都挣嗨了,但在乱世,有钱就是最大的弱点,西夏和辽国、吐蕃一帮土匪不抢你抢谁。
二、电影里甘州之战的过程
我们分析的是电影,不是历史,我们看的是日本导演是如何拍摄这段战争戏的。值得一提的是,我国为该电影提供了大量群众演员,其中光骑兵部队就有八百多人,这么大的投资也保障了该片的画面质量。
李元昊骑白马站在沙丘高处,这个李元昊的模样和历史画像有些相近,穿戴也相似,历史上的李元昊就喜欢穿白色衣服,不过此时他还不是西夏皇帝,甚至连太子都不是,只是他爹的爱子和大将,当然甘州之战之后不久,他就被立为太子了。
西夏军乐队亮相,鼓声很有节奏也很震撼,颇有大战前的紧张感,而且这个军乐队居然还有指挥。
对手回鹘方面也有军乐队和指挥,不过他们以号为主。
西夏军已经布阵完毕,朱王礼率领的雇佣军打头阵,雇佣军嘛。
对手回鹘军队慢慢进场,回鹘可汗也在队伍里。
注意画面里回鹘不仅有弩兵也有抛石机,而西夏军队只有骑兵,这证明这场仗的性质是西夏攻,回鹘守。
其实西夏也有步兵和抛石机,而且更为精锐,不过他们的步兵“步跋子”是山地重装步兵,抛石机部队“泼喜军”则是架在骆驼上的小型抛石机,类似于现在的自行火炮。
李元昊下令进攻,旁边的号角手吹动号角,古代作战嘛,这种方式是常规操作。
西夏骑兵从带坡度的山丘上冲下,这么做是为了让骑兵拥有更大的速度,很明显这波骑兵是准备用来“陷阵”的先锋,对于他们来说,速度就是生命。
回鹘弩兵列阵发射,对付骑兵最好的武器就是弩,北宋的床子弩比这大得多。在之前相当长的时间里,游牧民族是没有弩兵的,因为制造弩需要很专业的技术手段,他们掌握不了。甘州回鹘的弩看起来是相当先进,因为他们此时已经有城市,拥有先进的技术和人才。
骑兵纷纷中弩箭,这时候就看出骑兵部队的专业了,这么人仰马翻的戏普通群演根本干不了。
弩箭没有挡住西夏的骑兵,弩兵自动跟着旗帜分散。
在弩兵的身后,回鹘的骑兵出动,他们的目的是要和西夏的骑兵先锋对冲,让他们的速度降下来,骑兵一旦失去速度其战斗力就大幅下降,回鹘兵这么对冲就是为了保护本阵的安全。
注意看双方的骑兵阵型,都是呈楔形阵冲击,这样比较容易切入敌阵,阻止对方的速度,也可以避免阵面过于宽大。二战苏德战场上,德国的坦克冲锋也是用楔形阵或者菱形阵,这种打法古今中外都差不多。
回鹘骑兵交战不利,他们出动了重装步兵,电影里的步兵装束和弩兵差不多,实际上这种手拿长矛的步兵装备会更精锐,因为他们是要用手里的盾牌阻挡骑兵冲击,同时用长矛去戳对方。
这种重装步兵对阵骑兵,拍得最好的是《角斗士》和《勇敢的心》。
李元昊再次下令,西夏军第二波骑兵上了。
这看起来像是添油战术,实际上是根据现场情况灵活使用兵力,既然回鹘出动了重装步兵,见招拆招,西夏也有应对方法。
注意看这个画面,西夏的第二波骑兵并没有混入交战群,而是从双方混战的战场侧翼快速通过,明显其目标还是回鹘本阵。
当然,电影里一共只有千把人,所以我们能看清楚,实际的战场上距离远得多。侧翼突击是轻装骑兵的专利,金国的拐子马就是干这个活儿的。
回鹘兵用抛石机应对,但只能抵挡一阵,抛石机在城头上管用,在野战战场上没有依托比较危险。
西夏第三波骑兵马上放出,这一波骑兵就是著名的“铁鹞子”,和金国铁浮屠齐名的重装骑兵,西夏军的精锐,只有三千来人却威震敌胆。
不过,该片在表现铁鹞子时存在明显的错误,铁鹞子在历史记载中说“用钩锁铰连,虽死不坠马”,所以很多人都以为铁鹞子是学曹操把几匹马捆在一起冲锋。另外,铁鹞子冲锋时喜欢用小规模鱼鳞阵,几匹马组成小队,这样离远看也像捆在一起了。
实际上,铁鹞子是把人和马铰联在一起,这样即使人死了,他的马依然可以带着他的尸体继续冲阵,这不是悲壮,而是重装骑兵的宿命,重装骑兵生来就是为了冲阵用的,只要打破对方本阵,虽死无憾,因此铁鹞子这种做法不仅有象征意义也有实战意义。
当然,可能有人会说,在《宋史》中明文记载,说铁浮屠就是连在一起冲锋的连环马,那和铁浮屠类似的铁鹞子当然也是。实际上《宋史》这段记载连乾隆皇帝都看不下去了,他特意在《宋史》上御批,原文很长,中心思想就两个字“扯淡”。笔者相信游牧民族出身的乾隆在这方面应该算权威。
我们接着看电影,注意看这个镜头,铁鹞子冲锋时队形是空心阵,这样可以有效减少弩箭和抛石机的伤害。
回鹘王亲率骑兵冲上来阻挡铁鹞子,这证明他们已经没有预备队了,生死就在最后一搏。
此时的李元昊已经成竹在胸,在他指挥的战斗里,只要铁鹞子一出,基本上就等着收割对方人头了。
回鹘军队本阵溃散,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在古时候,军队一旦失去阵法,那就跟待宰的羔羊没啥区别。
三、战斗总结
在《敦煌》这段战斗中,导演可以说基本上还原了那个时代的战争画面,在甘州之战之前发生的澶州之战,之后发生的郾城之战,基本上的套路和这场战斗一样。
那么,李元昊赢在哪儿?甘州回鹘在电影里为什么会失败呢?当然,这是导演和编剧让他们失败的。
不过,我们看电影里的情节可以得知,甘州回鹘之所以没有像岳家军郾城之战那样打退铁浮屠,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人少,缺乏预备队,在正面对刚的战场上,人少就是最大的劣势。影片中如果在回鹘王最后冲锋之前再加一个李元昊调兵的镜头会更有说服力,西夏兵呈现多梯队多波次多方位的冲锋,而且正面、侧翼都有照顾到,自然会让回鹘军顾此失彼。
另一个是战术思想保守,明显回鹘是纯防守阵型,缺乏进取精神,战场的主动权始终在西夏军队手里。
如果回鹘王能在双方第一波鏖战时像岳飞那样派出骑兵首先攻击西夏军侧翼,那么战场将复杂很多,西夏军即使依然能赢也要付出更大代价。
四、后续
当然,我们分析的镜头是电影,可真实的历史还不如这场战斗精彩。当时辽国大军围攻甘州四个月,双方打得油尽灯枯,辽国大军刚一撤走,这边李元昊立刻突然袭击甘州,捡了一个漏,甘州回鹘被狡诈的李元昊轻易灭国。
甘州回鹘灭国后,回鹘人四散逃离,大部分向西越过葱岭,一部分向东归附北宋,还有一部分人和瓜州回鹘汇合,后来这部分人发展起来被称为“黄头回鹘”,意思是回鹘王的后代,明代史书称呼他们为“撒里畏兀尔”,解放后经过他们自己商讨,最后定名为“裕固族”。
最后,向《敦煌》电影剧组以及英勇的解放军骑兵战士们致敬,《敦煌》这段甘州之战足以成为我国古装战争场面的标杆。
END
西夏人横扫北宋的精锐铁骑——铁鹞子
西夏帝国作为一个能屹立于西北将近二百年的少数民族政权,自然需要一支强悍的军队作为支撑。西夏军队因为是一支以西北少数民族部众为主体的军队,所以拥有游牧民族军队的传统特点。但因为西夏人又吸收了中原的技术成果,因此具备了一些与传统游牧民族军队不同的特点,具有相当的特色。
▲西夏军队
西夏军队以兵种划分,有步兵、弩兵、骑兵、炮兵四大类。
步兵,是针对西北个别地区并不利于骑兵活动而组建的军种,其中精锐号称“步跋子”。
弩兵,顾名思义使用强弩,以强弩射击来打击敌军以提供火力支援的兵种。
骑兵,是西夏军队的核心兵种,多承担作战中冲击敌阵撕开缺口的任务,其中精锐铁骑号称“铁鹞子”。铁鹞子人马俱甲,士兵更是身穿著名的冷锻瘊子甲,史称“刺斫不入”。
炮兵,又名“泼喜”军,是使用微型投石机“旋风炮”(可以放在骆驼背上发射)给军队提供火力支援的兵种。
▲西夏国王与侍从
西夏人实行“全民皆兵”的军事制度。西夏人的主体党项人每家(帐)要出数名壮丁,组成一“抄”。每“抄”包含一名正军(正式士兵)和多名负赡(随军杂役)。如果把西夏军队比作一把利剑的话,这些“抄”就是西夏军队的基础“剑身”。在此基础上,西夏又挑选国内各大党项部族的精英组建了“六班直”,起到加强战力和控制部族的双重作用,可以看做是“剑刃”。此外,西夏人还组建了重装骑兵来作为西夏军队的“剑峰”。
西夏军队中不只有党项人,其他民族在西夏军队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并被称为“族外军”。其中汉人的精锐部队有着“撞令郎”的别称,在中日合拍的电影《敦煌》中,主角赵行德加入的就是这种部队。
西夏军队这支利剑的“剑柄”便是组织这些军队的左右厢十二监军司。每当有军事任务的时候,西夏皇帝将通过十二监军司集合整个帝国的军队,“每有事于西,则自东点集而西;于东,则自西点集而东;中路则东西皆集”。
要想开疆扩土,纵横西北两百多年,光有西夏军队这柄“利剑”是不够的,自然也需要精妙的“剑法”去挥舞这柄利剑,也就是要有高超的战略战术。根据史料记载,西夏军队用兵诡诈多变,“多立虚寨,设伏兵包敌”。也就是多使用“虚寨”等诱饵,诱使敌军进入己买宋朝官兵、利用间谍等方式来达到目的。
▲西夏壁画中的武士
具体到作战方式上,西夏人“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根据宋方官员说法:“贼始纵铁鹞子冲我军,继以步奚挽强注射,锋不可当,遂至掩覆。”但是因为西夏军队的重骑兵“铁鹞子”在一次冲锋失败后很难再组织第二次冲锋,所以如果能顶住西夏重骑兵的冲击,那么基本就奠定了对其作战胜利。,按照宋军将领的说法:“一进却之间,胜负决矣”。西夏军队在进攻失利后也会选择撤退,而不是战至一兵一卒,史称“不耻奔遁”。
▲记录片《神秘的西夏》宣传片片花
另外,西夏军队因兵源多是党项人的关系,所以拥有很多党项人特有的民族特性。比如虽然对寒、暑、饥、渴皆有一定的忍耐力,但是对西北地区少见的“雨、雪”十分厌恶,更有在大雪中兵败的战例。
被称为“西夏立国三役”的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这三场会战,可以看做西夏军队特质的其中体现。在这些会战中,李元昊多利用战阵以外的计策,引诱宋军一部进入包围圈然后伏击。但因西夏战力所限,虽然其三战皆捷,但皆不能获得决定性的“以少换多”的胜利。而且由于宋军的顽强,双方多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硬仗。是故虽然西夏人在三场会战中都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却没有真正获得对宋的优势。
▲拓跋思恭,是唐朝末年党项族的首领
在三川口一役中,李元昊先是利用拉拢、收买等计策,在宋军重镇金明寨内培植了卧底,随后里应外合攻占了金明寨。李元昊又用诱敌深入之计,将一万宋军诱至三川口,待宋军进入包围圈后伏兵四起,从而击败了这支宋军。在消灭了三川口的宋军后,元昊又领兵进攻延州,但久攻不克,最后恰逢大雪,人困马乏,李元昊只得领兵北撤。
三川口一役之后,宋廷调整部署,派遣韩琦与范仲淹重整西北边防。一时之间,宋朝边关士气为之一振,对夏战况也有所好转。然韩、范二人意见相左,韩琦认为一次大规模的远征便可以解决西夏,于是好水川之役爆发。
▲西夏景宗李元昊半身塑像
在好水川之役前,因为宋王朝重整西北军事,所以西夏人遭遇了一连串军事失败后。不过西夏丢失了人马牲畜财富,而宋王朝则丢掉了谨慎。结果此役中,对夏作战中颇有战功的任福重蹈覆辙,被李元昊引诱至好水川而遭遇西夏军队数万兵马的伏击。宋军虽然奋力作战,但终因寡不敌众,最终被西夏军队击败。虽然一部分宋军通过各种方式突围而出,但此战宋军较前一役损失更大。不过西夏军队为了击败这支宋军也付出相当代价,战后评价双方“杀伤相当”。
▲元昊称帝-来源《神秘的西夏》剧照
好水川之役后,西夏可以说是“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于是在接下来的一系列进攻中屡屡受挫。结果宋军在这受挫中又让一些人有了轻敌之心,于是便有了“定川寨之役”。
在定川寨之役前,宋军将领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对夏小胜后,又积累起来的自信和骄傲,并开始其有了轻视西夏人的心理。宋方主将葛怀敏不听从上级王沿“切勿深入”、“背城为营”、“诱敌伏击”的合理建议,轻敌冒进,最终被西夏军队困于定川寨。在定川寨,宋军因寡不敌众,又在与西夏军队交战时遭遇风暴袭击,所以未能在交战中获取优势,只能败退回定川寨。宋军主将葛怀敏决定于次日凌晨突围。
▲游戏截图-西夏铁鹞子
当日凌晨葛怀敏率一部人马在前先行突围,至中途发现道路已被西夏军队破坏。此时西夏伏兵四出,击败了葛怀敏部,葛怀敏部除个别将领突围而出,退保定川寨外,几乎全军覆没。此役宋军损失“军士九千四百馀人,马六百馀匹”。在葛怀敏部被击败后,沿边宋军兵力分散,精锐不足,已难与西夏军队抗衡。于是西夏军队纵兵大掠,结果在潘原被宋军击败。此败后,李元昊听闻宋军援兵即将到达后,退兵回境。
▲ 西夏武士
纵观三次会战,西夏军队获胜的方式基本都是“诱敌深入,围而歼之”,是一支在战略
上较为间接,而在战术上倾向于直接作战的军队。
这一战术能成功的物质基础是西夏人拥有的充足马匹,以及西北地理环境对于宋方的极大不利。西北地区自古以来便是一个优秀的产马地,出产大量优质的马匹,使拥有这一地区的势力可以发展出数量庞大的骑兵部队和大大加强军队的机动能力。
▲西夏青铜骨朵
而西北地区的地理环境在宋代时很不利于中原王朝的用兵,正所谓“朝廷出师常为西人所困者,以出界便入沙漠之地,七八程乃至灵州,既无水草,又无人烟,未及见敌,我师已困矣”。西北地区的恶劣地理环境让缺乏战马的中原王朝需要花费巨大的成本才能深入作战,是故宋军深入西夏境内的大规模远征多因为地理环境的恶劣而陷入给养不足的境地,最终被“以逸待劳”的西夏军队击败。
▲出土文物-西夏令牌
面对这种情况,宋军最终选择了“进城浅攻”的方式,也就是通过堡垒战术,来逐渐逼近西夏人,来应对西北地区恶劣环境对宋军的不利影响。最终,这种战术大大扭转了宋夏的战争形势,当然获得这种优势所付出的成本是十分高昂的,而且此时女真人已经开始在北方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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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李元昊击败宋军是因为一群鸽子吗?
这可能是历史上最奇葩的一场战斗:以一群信鸽发出信号开始鏖战,打了整整一天,最后一支号称铁鹞子的重甲骑兵加入战斗而结束。这一仗,两万宋军损失了一万零三百人,主将副将死战不降,全部殉国。按照正史记载,宋军在这场战斗中失利,居然是从主将任福的一次轻率的好奇引发的——如果不是任福好奇害死猫,李元昊就是再狡猾,也拿他没招儿。
大家都知道,宋朝曾经先后向西夏、辽、金纳岁币买平安,但是却有本质的区别:跟辽国可以称兄道弟,见了金国得叫大爷,而送给西夏的钱帛,叫岁赐,因为李元昊不重虚名只捞实惠,只要给钱,他就肯称臣。所以后来元朝丞相脱脱主持修史,并没有把西夏单拉出来列为一本,只是在《宋史》卷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六以列传的形式,记载了一个“夏国”。
在当时,宋朝唯一能打得过的,可能也就是这个夏国了——如果西夏能打得过宋朝,以李元昊桀骜不驯的性格,是不会俯首称臣的。
咱们今天说的这场鸽子发信号铁鹞子打冲锋的战役,史书称之为“好水川之战”,此战发生的时间是宋仁宗康定二年(史书称庆历元年,因为当年十一月改元了)二月。按照《宋史·卷三百一十二、卷四百八十五》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三十一》的记载,宋军总指挥是名将名相韩琦,前方主将是行营总管任福,先锋官是都监桑怿,合后大将是钤辖朱观、都监武英,总兵力二万;西夏方面总指挥是西夏王李元昊,兵力是西夏倾巢而出的十万大军。
本次战役属于宋军自卫反击,因为是李元昊带着西夏抢劫团伙攻击渭州,兵锋直指宋军战略重镇怀远城。时任陕西安抚使的韩琦决定给李元昊一点颜色看看,就驰檄各部,要把李元昊的劫掠部队包了饺子,而且韩琦还下了死命令:“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
按照韩琦的战略部署(琦面授方略),是让任福等人合兵一处,绕到李元昊背后,在险要之地设伏,打满载而归的李元昊一个措手不及(出贼之后,据险设伏,待其归而邀击之)——很奇怪当时不管是西夏还是辽金,一开始总是抢够了就回老巢,并不想灭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养肥羊。
韩琦的计划是周密的,任福一开始也是遵照执行的:“福申令持重,其夕宿三川,夏人已过怀远东南。翌日,诸军蹑其后。”好像一切都按照韩琦的计划进行,只要任福悄悄地跟着,就可以找一个好地方,偷偷地打李元昊一闷棍。
可惜韩琦聪明,李元昊也不傻,韩琦给李元昊设好了陷阱,李元昊却给任福挖了一个大坑。任福跟诸将约好第二天铁壁合围消灭李元昊,却不知道最后被包围的会是他自己:“期以明日会兵,不使夏人一骑遁,然已陷其伏中矣。”
大战之前互相挖坑,又生怕打草惊蛇,所以双方的骑兵侦查员都不敢抵近侦查以免打草惊蛇,等于大白天上演了一出“三岔口”。如果这一仗是韩琦亲自指挥的,那么李元昊未必能够得逞,但是任福对阵李元昊,就有点不够看了,所以就中了圈套。
在古代,川不是一马平川并不单指河流,两山夹一沟也叫川:“两山之间,必有川焉。”好水川就是这样一个险恶之地,宋军侦察兵没有发现西夏军,西夏军也不知道宋军在哪,看起来双方都是盲人骑瞎马,啥时候碰上啥时候开打。但是李元昊却大大地狡猾,任福没有办法,他有办法,他的办法就是一群鸽子。
轻手蹑脚地跟在李元昊身后的任福大军,在路上捡到了几个木头箱子。封得严严实实的木头箱子,上面还有小小的出气孔,仔细一听,箱子里好像还有活物的声音。
看了标题和前文的读者诸君,已经猜到了箱子里装的是鸽子,但是任福却不知道。好奇心驱使他下令暴力拆箱,这一拆就拆出祸害来了:“悬哨家鸽百余,自盒中起,盘飞军上。”这下坏了菜了——李元昊马上知道宋军到了什么地方了。飞起的鸽子就是总攻命令,李元昊十万骑兵以鸽群为目标蜂拥而至,想包饺子的任福自己变成了饺子馅儿。
看所有的史料,我们都会发现宋军其实并不弱,武器也十分精良,以步制骑也不是毫无办法,任福的两万步兵,硬是顶住了李元昊十万骑兵的猛烈冲击:面对西夏的重兵合围,先锋桑怿率先发起了反冲锋,任福挥动四刃铁锏(史书为四刃铁简)带领主力跟进,准备突出重围。
西夏骑兵就像蝗虫一样,杀退一群又围上来一群,“自辰至午酣战”,宋军冲不出去,西夏军也冲不散宋军阵型。
十万对两万,骑兵对步兵,仗打成这个鸟样,李元昊恼羞成怒,祭出了杀手锏——“铁鹞子”。这铁鹞子,不用过多解释,因为这个兵种在金国叫“铁浮屠”,也就是重甲骑兵。
铁鹞子一出,已经苦战一上午的宋军就有点扛不住了,先锋桑怿、西路巡检刘肃、任福之子怀亮先后牺牲,主将任福也多处负伤(身被十余矢)。
一个叫刘进的小校提出让任福率先突围,但是任福抱定了战死沙场的决心:“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耳!”《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任福挥四刃铁简,挺身决斗,枪中左颊,绝其喉而死。”
即使主将牺牲,宋军依然没有溃散,而是一直打到天黑,直到西夏军精疲力尽主动撤退:“钤辖朱观以千余人保民垣,发矢四射,会暮,夏军引去。”
这一仗宋军损失一万零三百人,但同时也重创了西夏军。其后宋军增援部队陆续赶来,跟李元昊多次交战,虽然败多胜少,但是毕竟国力强大兵力占优,打得起消耗战,打到最后是李元昊吃不消了:“元昊虽数胜,然死亡创痍者相半,人困于点集,财力不给,国中为‘十不如’之谣以怨之。”
李元昊被宋军死缠烂打搞得焦头烂额,再加上西夏又闹了天灾(夏境鼠食稼,且旱),只好向宋朝求和,并且最后约定管宋仁宗叫爹,自己称子:“称男(儿子)邦泥定国兀卒上书父大宋皇帝,更名曩霄而不称臣。”
李元昊在给宋仁宗的上表宋中起誓发愿:“乞颁誓诏,盖欲世世遵守,永以为好。倘君亲之义不存,或臣子之心渝变,使宗祀不永,子孙罹殃。”
宋仁宗得了面子,却丢了里子:“赐对衣、黄金带、银鞍勒马、银二万两、绢二万匹、茶三万斤。”
现在想来,如果宋朝君臣不允李元昊求和,而是乘着西夏闹天灾的时候痛打落水狗,一战而灭西夏,可能就会重树宋军声威,还可以通过对西夏的持久战,培养出属于那个时代的精兵良将。
但是偃武修文强干弱枝的国策,即使是一代明君宋仁宗,也没有要改变的意愿。能花钱摆平的事情,宋朝是绝对不肯动刀兵的。
西夏小国胃口小,很容易满足,宋朝手指缝里洒下一点金银,就够他们活了。可是金人胃口大,给多少钱都喂不饱;元军更是贪得无厌,花钱能买一时平安,却买不来永久太平。
人口第一、经济第一、文化第一、武器第一、兵力第一的宋朝,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就是因为有话语权的君臣都是鸽派,才造成了长久被动挨打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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