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红装耀军营记原志愿军女战士李智

当列车驶过漫山红遍的长城，新兵伍万里的青春躁动被祖国大好河山深深震撼——这是电影《长津湖》中的一幕。怀揣“雄赳赳气昂昂”的报国壮志跨过鸭绿江，以杨根思、黄继光、邱少云等英雄为代表的135万志愿军战士成为后代中国人仰望的一颗颗星辰。

在重庆民进会员中就有这样一颗星，事情还要从70多年前说起。

花季在红色旋律里觉醒

李智参军前，父亲带她到相馆拍下的纪念照 （李智 供图）

山那边哟好地方，一片稻田黄又黄，你要吃饭得耕地哟，没人为你做牛羊。”这是重庆解放前夕，巴蜀学校校园里不时唱响的歌声。在时任校长周勖成和一批进步师生的影响和带动下，学校师生积极投入争取民主自由的进步活动。

1948年，成长于商贾之家的少女李渝芳在这里由小学升入初中。带着对音乐的热爱，她被巴蜀学校中传出的红色旋律深深吸引。“山那边哟好地方”，由于解放前夕重庆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时期，为保护学生安全，歌词以“山那边”喻指解放区。花季少女心里，播下了进步思想的种子。

“我们应该生活在群众中，为大家的利益而努力，过去自私自利的那一套生活与学习方式应马上革除。”这是学生们在学生运动座谈会上得出的结论。跟随中国共产党奔向新世界，成为李渝芳的梦想。1949年11月30日，李渝芳和同学们在学校防空洞里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枪声停了下来，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喊着‘解放咯——’我们就冲出防空洞，一阵欢呼。”第二天，师生们就在大操场升起了五星红旗。

1949年10月，华东军区后备兵团第三师十团奉命调归第二野战军特种兵纵队，组建高炮七团；后移防重庆，招募了一批新兵。1950年5月，一批青年学生志愿参军。李渝芳怕家里不同意，更名“李智”悄悄报名。不过，学校为了确保学生安全，通知家长到校接送参军学生。

木兰从军古来稀，何况是李智这样家境优渥的花季少女。得知爱女打算参军，开明的父亲最终尊重了她的选择，带她到相馆留影纪念，含着泪在江边为她摆了一场送别宴。父亲本希望她当医生救死扶伤，一度尝试挽留：“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读书，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李智却毅然选择了风雨兼程，成为了高炮七团的宣传队员。

回忆起参军的决定，李智这样解释当时的勇敢：“决定参军很大程度上是受学校党组织的影响，当时没想太多，也不知道什么是苦和怕。想到有音乐相伴，就觉得一切都挺好的。”带着对祖国和音乐的澄澈之爱，李智背上心爱的小提琴，走进了军营。

青春在行军作战时熔炼

李智至今记得，参军第一天，对行军作战还没有切身体会的她，穿着裙子就出发了。部队原地休整时，大家纷纷席地而坐，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我就把裙子理一理，小心翼翼地坐到地上，像大家一样。”李智笑着说。从这一刻起，这位富家千金开始主动融入工农群众的生活，开启了人生的新征程。

在宣传队，李智与同事们到连队收集典型事迹，画成幻灯片，再编配歌谣和解说词，边说边唱边放映。一次次编演红色文艺作品，使李智对贫苦人民的感情愈发深厚。一次，李智在歌剧《三世仇》中饰演一名即将被卖掉的女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台下传来一阵嘤嘤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原来，不少战士联想起自己儿时相似的经历，纷纷产生共鸣。相仿的年纪，迥异的童年，让没吃过这些苦的李智大为触动，跟着落泪：“我从没听过这样的哭声，几乎整个连队都在哭，原来有这么多人小时候都过得那么苦！”战友间的同袍深情与对贫苦人民的深情交织在一起，给李智带来了思想上的蜕变。

1952年，李智所在部队宣传队解散，作战力量应征调入抗美援朝战场前线。“战士哪能不上战场？”得知因年纪尚小不能出国作战时，李智急得哭着请求部队安排她上前线。“一开始，团领导都不同意，我伤心得很，哭个不停，最后参谋长看不下去了，说‘好吧，就带上这个小鬼吧’。”就这样，李智怀揣着报国的激情，与战友们走上了战场。

紧张的战斗前线不是唱歌跳舞的地方，“我就学习标图。把雷达探测到的情报标在图上，比如敌机的数量、航向、高度，为指挥员下达命令提供参考。”李智迅速掌握了一系列军事技能，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标图员。

在李智的回忆里，战斗是激烈的，战争是无情的。高炮部队虽然不像步兵那样与敌人面对面地厮杀，但一旦暴露，往往就会成空袭的首选目标。“当时我们的武器装备还比较落后，敌机反复轰炸，我们的战友牺牲了很多。我们有一个连队，指导员离队开会期间遭到空袭，整个连队就只剩下指导员一人……”李智哽咽地陷入了回忆。

与残酷战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战友们对这位小女兵格外地照顾。在后勤物资非常紧张的情况下，还在长身体的李智总能吃饱。1954年，部队安排一线女同志全部撤出前线，李智调往干部处从事军衔鉴定工作，并荣立三等功。

温暖的战斗集体使她对部队充满了感情，她说：“部队这个大家庭给了我很多温暖，培养我长大，教会我本领。这段经历让我从此以后不再惧怕任何困难。”

芳华在国际舞台上绽放

李智在巴西体育馆演唱当地民歌《早安咖啡》《把你的头靠在我肩上》 （李智 供图）

宣传队要求文艺兵做到“一专三会八能”，声乐、器乐、舞蹈、表演通通都要学，热爱音乐的李智成长为一名多才多艺的文艺工作者。后来，李智调入东北防空政治部文工团，担任乐队提琴演奏员；1955年，李智复员到重庆市杂技团工作，扎实的专业基础和突出的学习能力使她很快成为了团里的业务骨干。

她先后师从板胡演奏家刘明沅、丝竹演奏家陈永禄、二胡演奏家汤良德、二胡教授段启诚、兰玉崧先生，在国内外多次专场音乐会中表演独奏、重奏，担任高胡领奏，在市联合乐队任弓弦乐声部长及二胡首席。

1956年，李智随北京电影乐团参加了我国第一届民族音乐周的演出及故事片《祝福》的录音（合奏）；1957年中胡独奏《草原上》在省市音乐会演出，并由重庆人民广播电台录音。随着专业水平逐步得到业界认可，李智随杂技团登上了国际舞台，在英国、法国等13个国家留下了足迹。

1958年，杂技团赴拉丁美洲巡演，为了拉近与当地人民的感情距离，团里安排李智演唱当地民歌作为开场表演。“今天抵达，明天就要登台。”李智出色地完成了这项特殊任务。乌拉圭《国家报》1958年第11期载文称“一位中国女歌唱家，咬着完全正确的西班牙文音节，唱出了《维达丽塔之歌》，是那样的轻松自如、谐趣”。在周恩来总理主持的声援拉美人民爱国斗争万人大会上，李智应邀演唱拉美民歌，迎来了艺术人生的高光时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还将她演唱的《早安咖啡》《黑眼睛》等拉美民歌录了音。

热血在民进组织中延续

李智近照（民进重庆市渝中区文艺总支供图）

1990年5月，李智加入中国民主促进会，成为了当时民进市委会直属文艺总支的一名会员。

生活中的李智总是谦虚低调、和蔼可亲，每次支部活动，她都积极、准时地参加。2020年11月，李智获得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

“事实证明，中国人民志愿军是了不起的！现在，我们的祖国更加强大了。我们过去没有怕，现在不害怕，将来也不会惧怕任何敌人！”86岁的李智老师慷慨激昂地说道。

涂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