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宫杀手》「十二宫杀手/作者罗伯特格雷史密斯2」

时间:2023-01-03 11:39:32阅读:280
4.西西莉亚安雪柏   1969年9月27日,星期六   这一天是西西莉亚·安·雪柏和她的朋友布莱恩·哈特奈尔告别的日子。西西莉亚·安·雪柏曾就读于太平洋联合大学,学校位于纳巴山谷之东的纳巴郡安格温市,布莱恩·…

4.西西莉亚安雪柏

   1969年9月27日,星期六

   这一天是西西莉亚·安·雪柏和她的朋友布莱恩·哈特奈尔告别的日子。西西莉亚·安·雪柏曾就读于太平洋联合大学,学校位于纳巴山谷之东的纳巴郡安格温市,布莱恩·哈特奈尔是她那时的同学。在入学的第一个学期,西西莉亚·安·雪柏就认识了这位高大英俊的法律预科班的学生,从那时起两人关系一直十分亲密。

   西西莉亚在洛马林达与父母一起度过了整个暑假,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她回到了太平洋联合大学,想要整理一下遗留在学校的物品,并打算将它们装船运到加州南部。当在安格温市生活了两年之后,这一年的十月,她将转至河滨市的加利福尼亚州大学学习音乐。

   布莱恩·哈特奈尔刚一结束和父母在俄勒冈州楚特戴尔的旅行,便驾车回学校帮西西莉亚整理行李。

   这天清晨,两人在太平洋联合大学的校园里见面了,做完礼拜之后,他们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行李打包好。校园的空气让人倍感清新愉悦。两人从牛顿大厅漫步至校咖啡厅,一路徜徉于狭长低矮的现代化米白色建筑群之间。

   午饭时,布莱恩问道:“今天下午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么?”

   “你有什么想法?”

   “我也不清楚。可以出去散散步吧,或是去旧金山。你知道的,毕竟我们曾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布莱恩为他身边这位娇小精致的金发女孩打开了他那辆白色卡曼·几亚跑车的车门,随后坐进驾驶座,两人便欢快地驶下豪厄尔山路,路过圣赫勒拿疗养院,开向29号高速公路,然后左转朝卢瑟福一路开去,那儿是著名葡萄酒园英格露客和比利奥的所在地,有着用石头筑成的带有地下储藏室的酿酒厂。路过纳巴的一处教堂慈善捐赠品义卖会时,他们买了一台旧电视机。随后去圣赫勒拿逗留了一会儿,见了一些朋友,之后还将两个小孩送回家。此时已经很晚了。

   于是布莱恩向西西莉亚提议,他们还是不要去旧金山了,“我知道一处地方,那儿我最喜欢,过去常去。”布莱恩说。那儿就是贝利桑湖。

   二人驱车穿过波普山谷和诺克斯维勒路,沿着人工湖水域周边蜿蜒曲折的小路行驶。贝利桑湖长25英里,宽3英里。湖里满是蓝色的菌褶,德国棕色麻花鱼,彩鳟,鲶鱼,黑色鲈鱼和内陆硬头鳟。

   这天早些时候,大约在下午2点50,三个21岁的女孩沿着布莱恩和西西莉亚行驶过的路线开车兜风。她们把车停在了靠近艾德熊餐厅附近的一个停车场,此时另一辆车也紧追而至,车里独自坐着一个男人。男人将车倒退停下,车尾部的保险杆与女孩们的车几乎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陌生男人一直低头坐着,摆出一副阅读的样子,可三个女孩觉得他根本没在读什么。

   这是辆66年出产的银色抑或冰蓝色双门雪佛莱轿车,加州车牌。开车人年龄在25-35岁之间,6英尺多高,体重约200-300磅,没戴眼镜,黑色直发向两边分开。他身穿一件黑色短袖毛衫和一条深蓝色裤子,T恤衫从身后的裤腰里露出一角,但头发剪得倒是利落整洁,长相也不错。此时他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女孩们把车朝湖边开去。在享受了一个小时的日光浴之后,她们发现那个男人还在盯着她们。20分钟过后,男人终于开车走了。

   4点的时候,布莱恩将他那辆56年出产的黑色乙烯基顶盖的几亚跑车停在了靠近湖区的马路边,旁边没有其他车辆。两人步行了四分之一英里,朝两棵高大繁茂的橡树走去。

   “雨水多的季节里,这儿便成了一个小岛,你可以从这儿看到大堤,景色美极了。”布莱恩说。

   在湖西岸近旁的一个半岛上,这对年轻人找了一处可用于野餐的阴凉的空地,这里距离马路510码。他们铺开毯子,坐在上面,相互依偎着度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光景。

   湖水四周是幽幽群山,在他们眼前,金色的阳光将星星点点的光芒洒在宁静的水面上。布莱恩和西西莉亚可以看到前方的戈斯兰岛,左边还有一条偶然经过的小船。他们所在的这片水域鲜为人知,覆盖在湖岸上的浓密灌木丛为两人带来了更多的僻静与安逸。

   离马路五分之四英里的地方,一位牙医和他的儿子把车停在了那里,接着步行去了湖边。在这个宁静的傍晚时分,这位牙医和他的儿子发现有一个陌生男人正注视着他们。他绕过水湾停在离他们大约100码的地方。这位陌生白人大约5.10英尺高,身体粗壮,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和一件深红色长袖衬衫。他空着手,似乎只是为了在马路与湖区之间沿着山边随意走走。

   陌生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已被牙医父子发现了。那孩子的手中好像还有一把.22?径的来福枪。于是他立即转身,爬上山丘,朝南边走去,双手插进蓝色风衣的口袋里。

   从车轮轨迹可以看出,那个粗壮男人的车就紧跟在牙医车子的后面停靠着。他可能一直在暗中追踪每一辆沿途停靠的车,每当看到形单影只的汽车,便立刻去湖边搜寻车主。

   这位陌生男子离开了牙医的车,向南开了五分之四英里后,发现了一辆白色的几亚跑车。他迅速将车停在其后。

   他步履从容地从公路走到石子路上。在他的左侧,离公路大约200码处,有一片小树林和灌木丛,而远处则是一座植被稀疏的狭长半岛,约有310码长,一直伸展到湖边。在半岛的一端,突兀地立着两颗橡树,树底下的毯子上躺着一男一女。

   显然,陌生男人的计划是要穿越这一片开阔的空地,跟踪他的“猎物”,给那对年轻人一个“惊喜”。可这却是个艰难的任务。在这样的雨季,要穿过一大片贫瘠荒芜的湖边空地而又不被人发现,他如何才能做到呢?

   西西莉亚可以辨别出远处有一个人影,可是她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远在这块淡黄色空地的另一端。虽然一切都朦朦胧胧,模糊难辨,可那人看上去正在注视着他们。他身材粗壮健硕,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在离半岛250码处,那人突然消失在西西莉亚右侧的一片树林里。

   只一会儿工夫,西西莉亚又瞥到了那个粗壮的人影,他正从树林那儿朝两人走来。西西莉亚不再和布莱恩叙旧了,她提醒布莱恩说,有人正在跟踪他们。布莱恩在毯子上仰卧着,在他头正对着的方向,一个巨大的身影正缓慢地穿过一块狭窄且布满岩石的空地。西西莉亚则趴在地上,头枕着布莱恩的肩膀,面朝岸边。此刻那个人影已经近在咫尺了。

   微风扬起的尘埃钻进了西西莉亚的眼睛里,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黑色模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傍晚的气息是如此的温和怡人,布莱恩甚至都懒得转身,但西西莉亚却警觉起来。陌生人此刻已经离她很近了,这要比远距离观望更令人胆寒。那人的脚步缓慢而沉重。他刚刚是如何在一瞬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呢?

   又过了一会儿,布莱恩听到树叶沙沙作响。“你身上带着眼镜没?”布莱恩问道。“不如仔细瞧瞧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是那个男人。”西西莉亚回答道。

   “他一个人么?”

   “他刚刚走到树后面去了。”一开始,布莱恩以为西西莉亚指的是几百码以外的树林里某棵树。

   “好吧,接着观察,然后告诉我都发生了些什么。”布莱恩说道。

   布莱恩和西西莉亚躺在两颗橡树中较大的那一棵下面,而那个身材粗壮的男人就在西西莉亚右侧另一颗橡树的后面,离她仅20英尺之遥。

   “天哪,他手上有枪!”西西莉亚掐着布莱恩的胳膊大叫起来。那个粗壮的男人从树的后面突然出现,布莱恩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他的左边有一个黑色巨大的人影正静静地盯着他。就在两人转身的时刻,人影径直朝他们走来。

   陌生男人是沿环绕他们四周的路线慢慢接近的。藏在树后时,他戴上了一个乌黑的头罩。头罩顶部是方形的,四角支出,像一个方方正正的纸袋。他的装扮很像中世纪的行刑官。

   无袖头罩遮住粗壮男人的双肩,几乎垂到腰际。头罩顶部平整,边缘有缝线。他的前胸后背各罩着一块布,胸前的布块类似围裙,上面有一个醒目的白色标记,是一个圈,上面划着一个3×3英寸大小的十字,十字的笔画顶端突出在圆圈之外。头罩在落日的余晖里泛出一丝桔黄色的光晕。它制作得精细而专业,在眼镜和嘴巴处都留有缝隙,陌生男人还戴着一幅夹式眼镜。布莱恩对于面具的天才设计惊讶不已。

   陌生男子衣服的袖口收得很紧,裤脚稍稍卷起塞进短靴里。(十二宫杀手穿着浅口橡皮套鞋,这是一种军用鞋,便于将裤角塞进鞋里。)在他身体左侧的皮带上挂着一把至少1英尺长的刺刀,置于刀鞘之中。右侧腰际别着一个打开着的简易手枪皮套。陌生男人的夹克衫下面还挂着一些长短各异的白色空心塑料晾衣绳。

   陌生男子的脚深深地陷进岸边的泥土里。在布莱恩看来,陌生男子的肚子在裤腰上方突出着,然而事实上,这个粗壮的男人长得很结实,并不是松松垮垮的。

   男人向两个年轻人走去的时候,右手一直朝前伸着,手里握着一把蓝色钢制半自动手枪。

   布莱恩和西西莉亚在暮色中感到不寒而栗,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粗壮的男人一步步向他们逼近。这绝不可能是哪个朋友开的玩笑,因为他们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今天的行踪。难道有人在跟踪他们吗?

   布莱恩后来向我描述:“他终于走到我们近前了。有些事情不等到你亲身经历过,你是不会介意它发生的。我当时想,好吧,我身上总共只有五十美分。遇上这种事,这点钱总能派上用场吧。我当时没多想。”

   粗壮男人巨大的身影矗立在两个年轻人面前,他们仍旧躺在毯子上。

   “我当时跟他说话了,”布莱恩说。

   从头罩后面传出的声音异常冷静,不高不低,始终保持着一个声调。在布莱恩听来,说话人的年龄大约在20到30岁之间。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学生,慢声慢气的,却又不是南方人拉长调子的话音。”布莱恩事后告诉我。

   “把钱和车钥匙给我,”那个男人说道。

   “不过是抢劫罢了,”布莱恩心想。

   戴头罩的男人继续说着,语气平静而舒缓。

   “他似乎没受过多好的教育,但也不至于是文盲,”布莱恩后来说。

   陌生男子继续说道:“我想开你的车去墨西哥。”

   布莱恩抬起头,看了看陌生男子的黑色头罩和夹式眼镜,他是否也捕捉到,就在面罩眼部缝隙之下,另一副眼镜正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呢?通过那两道缝隙,布莱恩还看到了陌生男人深棕色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那个粗壮的男人穿了一件轻便的蓝黑色风衣,里面是一件红黑色的羊毛衫。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布莱恩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绣在布上的“十字-圈”标记。

   男人的双手藏在黑色手套里,腿上穿着一条宽松的打褶裤,“式样很旧”。布莱恩估计他的身高在5英尺10英寸到6英尺1英寸或2英寸之间,体重大约225-250磅。由于自己长得太高,布莱恩不太擅长估测别人的身高。

   布莱恩快速地在口袋里摸出钱和钥匙。“我只有这些了,”他边说着,边把最后的一点钱和大众汽车的钥匙递给了陌生男人。戴头罩的男人把钱放进口袋,把钥匙抛到毯子上,接着又把枪放回了枪套中。

   布莱恩心想,也许这家伙真的需要帮助,于是便对他说:“我没什么附加条件。现在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但如果你真的急需帮忙,我可以用其它方式帮你度过难关。”

   “不用了,”陌生男子?答。“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是从蒙大拿鹿栈区逃出的一名罪犯。我杀了那儿的一名狱警,还偷了辆车,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彻底完蛋了。”

   “好吧,伙计,你是想被判盗窃罪还是谋杀罪呢?”布莱恩说道。

   “别跟我耍花样,休想抢我的枪。”那个男人说。

   “我并不认为那枪真的上了膛,一直在想枪膛里肯定是空的。我听说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凶手拿着枪只是为了虚张声势。但我还是不想抱侥幸心理。”布莱恩后来跟我说。

   布莱恩对那个男人说:“你简直是在和我浪费时间,我只有一个皮夹和这些零钱,就这些。”

   布莱恩告诉我:“我说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话,都是些奇怪的废话,比如我是社会学专业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啦,永远不要卷入一场真实的犯罪啦。哦!天,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家伙……他只是想要我的钱。我告诉他我只有六十五美分,可他却不死心。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给了他钥匙,可能他没拿。他跟我说他的车是如何的火。我以为他想说他的车跑得飞速,就和他聊起了车,然后他说那车是他偷的。他又谈起了监狱里的事,还有他是如何跟上我的,就这样,我们谈了好长时间。”

   戴头罩的男人解开了那几段2.5-3英尺长的晾衣绳。

   现在,布莱恩平视着挂在粗壮男人体侧的那把刀,他紧紧地盯着,努力将所有观察到的细节记在脑海中。刀片大约0.75-1英寸宽,11-12英寸长,可能是把刺刀或面包专用刀,刀柄由硬木制成,上面饰有两枚铜铆钉。刀柄外面包裹着1英寸宽的外科手术用的白色纱布,整把刀插在一个木制的刀鞘里,刀片的两边都很锋利。

   要是布莱恩看过《最危险的猎物》,他便会发现这把刀和佐罗夫伯爵挂在黑色狩猎服外的那把一模一样。

   “趴下,我得把你们捆起来。”戴头罩的男人说。

   布莱恩站着没动,那个男人再次命令他趴在毯子上。布莱恩后来告诉我:“罗伯特,说真的,当知道自己的四肢要被紧紧地捆住时,我感到很愤怒,真的很愤怒,我和他争论了起来,并且想象着警察从劫犯手中夺走枪支的场景。我总觉得,照他拿枪的方式,我是有机会把它抢走的。但我并没这么做,因为事情太悬了,万一我弄砸了,有人因此而受伤,那么别人便会说我逞能或是想当英雄。”

   “知道吗,我想我可以把枪夺过来,你愿意吗?”布莱恩对西西莉亚轻声说。

   布莱恩对我说:“西西莉亚当时很害怕,考虑到这关系着两个人的性命而非我一个人的,我便没有这么做。我想的是,为了安全起见,就这样吧。既然有人想抢劫,那你就配合一下,把你的钱给他。那人虽然怪僻,但说起话来还算正常,他只不过是想要钱而已。”

   戴头罩的男人转过身,面向西西莉亚。

   “把这男孩捆起来。”

   西西莉亚将绳子绕过布莱恩的手脚并且打了几个很松的结。布莱恩回忆说:“她真的系得很松,我可以把手分开,就如同你从电视上看到的那样。”西西莉亚给布莱恩系绳子的时候,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掏出钱包扔给了戴头罩的男人。但是他并没有拾起钱包。等西西莉亚捆好之后,那个粗壮的男人又用同样的方式把西西莉亚捆了起来。当触碰到女孩身体时,他的双手开始颤抖,但他还是把绳子系得死死的。接着他发现布莱恩手脚上的绳结很松,于是又加倍把它们系紧了。

   布莱恩说:“他又重新把我捆紧,特别紧,用他的空心晾衣绳。”

   “我有点儿紧张了。”那人开口说。

   现在西西莉亚正趴在地上,布莱恩左侧贴地躺着,两个学生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了。布莱恩说:“我后来回想了一下,怎么会有人在抢劫了你或者知道你身无分文了之后还要把你捆起来呢?他为什么不让我走出100码之外然后对我说别转身呢?把我捆起来没什么意义啊。”

   在交谈中,戴头罩的男人声音是如此平静,两人根本未曾想过会受到伤害。

   布莱恩反复说可以给他提供帮助,三个人在黑夜的小岛上又交谈了数分钟。

   布莱恩说:“他的声音很有特点。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很自然的声音,没有什么口音。说话的方式也很特别,和我们现在说话的感觉不一样。我不是刻意想打听他的事情,但似乎一直是我在问问题,他没有心思和我说话,很明显他不愿主动开口。当我第一次趴在地上时,我对他说‘好了,现在一切都按你说的办了,你可以给我看看枪里到底有没有子弹吗?’”他啪地打开枪的后盖,拉出弹药匣,取出一颗大约.45口径的子弹让我看了个清楚4。

   “他重新把子弹装上,我转过头去。”

   此时,这对手脚被缚的年轻人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罩后面传来:“现在,我要拿刀捅你们。”

   两个无助的人立刻战栗起来。

   “就在他拿出刀的那一刻,我才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然后我很快便感到是这样的。我开始意识到,事态的发展变得严重起来,不仅仅是被绑着困在岛上一晚这么简单。”

   “请先捅我吧,我是个胆小鬼,不敢看到她被刺。”布莱恩说。

   “就是要先捅你。”戴头罩的男人回答。

   他猛地跪下来,将刀从刀鞘里抽出,高高举起,悬在布莱恩后背上方。他开始朝男孩的背部刺扎下去。鲜血飞溅到西西莉亚的脸上,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布莱恩后来对我说:“我当时是趴着的,你可以设想一下,假如你处在与我相同的境地,假如有人刺你后背,你会怎样?你无法动弹,只能等着他住手,什么都做不了。你处在一个最易受到攻击的状态,对于我来说……唯一

   能做的就是等他住手。西西莉亚目睹着这一切,尖叫哭喊着让他住手。她侧转过身来,这样在凶手逼近时,她可以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知道该怎样做出反应,那就是逃生,努力逃离这里。”

   “有那么几秒钟,你可以清醒地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一切,你会发现自己身处从未有过的境地,因此她就被——她身材娇小,不是十分瘦削但骨架也不大。凶手击碎了她的肋骨。”

   当布莱恩因剧痛发出呻吟,几近崩溃的时候,那个戴着黑色头罩的男人把目光转向了女孩。此时,在那层黑布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呢?凶手喘着粗气,脸上的遮布也随之起伏着。

   凶手仍旧双膝跪地,就在这时发出了一声癫狂可怕的吼叫,低声长舒一口气后,他便开始向女孩刺去,一下连刺了十刀。西西莉亚本能地转过身去,背部朝地,黑衣杀手并没有就此罢休。有一下他将整把刀都刺进了西西莉亚的胸部,一刀刺进乳房,一刀刺进腹股沟,还有一刀刺进她的腹部。

   “停下,停,停……”女孩苦苦哀求着,可是她挣扎得越厉害,凶手就刺得越疯狂。

   布莱恩告诉我:“她是侧躺着的,我后来听说他是在刺他的十二宫“十字-圈”标记,但是……西西莉亚猛烈扭动着身体,他很难做到。”

   “我猜想西西莉亚的前胸后背和身体的两侧都被刺到了,因为她一直在扭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想把她按住不动,但是她……”

   “我别过头去。我方才还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可突然间感到一阵恍惚,天哪,还看……我都在看些什么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于是我别过头去。”

   “转头的时候我想,聪明的哈特奈尔是不会乱动的。我很清楚自己救不了她,但是我不想出任何动静,否则我就死定了……不能动。”

   最终那个粗壮的男人感到腻了,他站起来,将钱和钥匙扔到受害者身旁的地毯上,缓慢地走过空旷的半岛,很快就消失在无尽的暮色里。

   回到马路上,粗壮的男人摘下头罩,把它和沾满鲜血的刀放在他的车前座上,然后大步走向布莱恩的几亚跑车,在前排乘客座位一侧也就是马路的外侧停住了脚步。他蹲下来,在车门上做了些手脚,然后坐进自己的车里,发动引擎。接下来,他要去打个电话。

   “我觉得自己没有昏迷过去,”布莱恩说,“如果说我当时已经不清醒了的话……,我的脑海中却还残存着一丝记忆……我听到他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开。我摒住呼吸,身体僵在那里,就快要接近死亡的边缘,但我记得很清楚,我始终没有失去意识。”

   “当你细看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时,你会发现我是十分幸运的,因为他的刀只擦破了我的心囊,渗出了一些粉红色的瘀血,却并没有刺穿心脏。其实只要他的刀子稍稍再偏右1英寸我就必死无疑了。”

   “西西莉亚的主动脉好多处都被刺伤,而我的却没有。我身体两侧各被刺了一刀,但我却不算真正受伤,不是没有伤口,而是没有那种致命性和长久性的伤口。”

   西西莉亚苏醒过来,于是两人开始大声呼救。布莱恩最初的想法是先“保住性命”,然后再将自己松绑去求救。他在剧痛中扭动着身体,挪移到西西莉亚身边,刚好可以咬到系在女孩手腕上的白色晾衣绳。从女孩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浸满了塑料绳,因此塑料绳异常的滑。布莱恩嘴里沾满了鲜血。解开绳索的整个过程缓慢而令人倍受煎熬。最终女孩的手被解开了,于是她转过身开始解布莱恩手上的绳索。

   布莱恩告诉我:“首要麻烦就是,他把我捆得实在是太紧了。所以我到现在都没弄懂,她是怎样把那些绳索解开的,要知道她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无论如何,她最终解开了那些复杂的结,但我的双手却过了好长时间才恢复知觉,因为他们被绑了半个小时,动也动不了一下。所以过了好久我的双手才可以自如活动,不再颤抖。”

   布莱恩本打算爬到远处求救,但由于失血过多,他几乎已经不能动弹了

   一个来自旧金山的中国渔夫和他的儿子乘着小船划过湖区,这时听到从小岛那端传来的呻吟声,于是他们划近了以探究竟。当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时,他们便再不敢向前靠近了,只好离开现场去寻求帮助。在两公里之外是蒙蒂塞洛牧场,渔夫飞奔进牧场,找到巡逻员,把看到的惨状告诉了他们。当时巡逻员丹尼斯·莱顿和巡警威廉·怀特正在三公里之外开车巡游,他们从无线电收音机里听到了来自湖区下游园区总部的召唤。“于是我在蒙蒂塞洛牧场停下车,让威廉·怀特先下去,”莱顿对我说。“他乘船去了案发现场,而我则继续开车,根据他提供的信息寻找目标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寻什么,只知道有人受了伤,大概是腿被砍了之类……”

   再回到小岛上,当看到那个中国渔夫和他的儿子离开时,布莱恩以为没人会再来了。他开始朝公路爬去。“当我爬到越野车道时,突然看到一辆车正朝我开来。

   “我发现了那个受伤的男孩,”莱顿说。“,他已经从遇袭的地方爬出了300码。他手脚已经完全松绑,正在爬向马路。我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躺在脏兮兮的马路旁……我下车后奔到他旁边。他告诉我他的女朋友还在岛上。我迅速上车,飞速驶向那座小岛。”

   威廉·怀特和蒙蒂塞洛牧场的主人分别乘两艘船抵达小岛,巡逻员用毯子将布莱恩和西西莉亚裹起来,等着救护车的到来。可是湖区叫不到救护车,而皇后谷医院派出的车得花上一小时才能赶到这里。在向巡逻人员陈述案情的过程中,布莱恩和西西莉亚多次陷入昏迷。

   当时,在爬向公路的途中,布莱恩一遍又一遍在心中祈求着:“哦,上帝,我不想死。”布莱恩确信,那个戴头罩的男人在离开的时候一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布莱恩说:“我想,当时我脑中唯一存在的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因此已经记不得太多疼痛的感觉了……我有的大多是恐惧,而她却被疼痛占据着,那是无比揪心的疼痛。”

   怀特后来对《洛杉矶时报》的戴夫·史密斯说:“他们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那个女孩一直苦苦地哀求我,让我帮她消除剧痛,要不就把她击昏。她痛苦不已,在地上不停挣扎着,我几乎感觉不到她脉搏的跳动。我努力尝试着各种办法,终于给他们止了血,可是他们身上的刺伤实在太多了。”

   西西莉亚一共被刺24下。

   怀特继续说道:“很久以前我听说过一种止痛的方法,就是掐住身上不痛的部位,让大脑暂时忘记身体的痛楚。我把这个方法告诉了女孩,她试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这只能让她好过几分钟,之后她又开始苦苦哀求我帮她摆脱疼痛。”

   受害者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他们被火速送往医院。女孩几乎整晚都在急诊室接受急救。

   “西西莉亚一路上承受着剧痛,”布莱恩告诉我。“直到最后她再无痛苦,不省人事了。如果他们没来,我不知道事情会是什么样子……西西莉亚肯定会当场死去的,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或许也是同样的命运。要知道,就算身体的主要器官没有受伤,但大量的失血也会让我的身体枯竭而死。”

   晚上7点13分,贝利桑湖双重刺杀案被纳巴郡治安官办公室记录在案。警长戴夫·克林斯和副警长雷·莱顿,也就是丹尼斯的弟弟,一起前往案发现场。

   晚上7点40分,即案发1小时10分钟之后,纳巴郡警察局里的电话响了,办公人员接起了电话。

   “这里是纳巴郡警察局,我是警官斯莱特。”

   电话接的是1号线。“我想报告一起谋杀案——不,是一起双重谋杀,”打电话的人说。斯莱特觉得,电话那端的人应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话的声音很平静。

   “受害人在园区总部以北两英里处,在一辆白色的大众卡曼几亚跑车里。”

   接着电话那端是一?沉默。

   “你在哪儿?”斯莱特问道。

   “我就是凶手,”电话那端的人用“几乎难以听清”的声音回答道。

   接着斯莱特听到电话被放下的声音,然而线路依然未断。“有人在吗?还有人吗?”斯莱特不断追问。斯莱特知道线路还是通的,因为他听到了过往车辆的喧杂声。他后来说:“我感觉有人就在那旁边或是不远处,因为我记得从听筒里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但是由于我同时还在另一条电话线上和纳巴郡治安官办公室通话,所以不清楚声音到底是从哪端传来的。我把这个奇怪的电话报告给了治安官办公室,然后打电话给线路操作人员看能否追踪一下这个电话的来源。”

   很快警局人员就追踪到了这个电话拨出的地点,是位于纳巴郡1231干道洗车处的一个付费电话亭,距离警察局只有四个半街区,离案发现场二十七英里之遥。警察们从听筒上取下一个很清楚的掌印。然而在刷粉以提取掌印之前,需先用人造光将其烘干,因为如果掌印是湿的,显粉就会附着在水分上而非人手分泌的酸性物质上。

   凶手以为两个学生都死了的情况表明,他在作案后立刻离开了湖区。

   从纳巴郡路况不佳的单行车道和电话亭所在位置来看,我相信十二宫杀手对纳巴郡的地形必是了如指掌的,不亚于对瓦列霍的熟悉程度。凶手先是右转至第一大道,径直开到纳巴郡警察局,然后再右转到干道上,给警察打了个电话。之后凶手又取道索斯科大街并返回121号高速公路(现29号高速公路),由于不能再往湖区方向走,他可能朝南向瓦列霍驶去。难道凶手的家住在瓦列霍吗?还是更远的地方呢?

   凶手喜欢在警察局附近打电话,这也许就是他为什么不在离开贝利桑湖的途中打电话的原因了。他通常会在警察局管辖权限比较模糊的地带行凶。

   整个案件的侦查由纳巴郡治安官办公室的警探肯尼斯·纳罗负责。纳罗性格刚毅,身材魁梧。他在湖区犯罪现场的周边区域进行了缜密的调查,试图寻找看到过可疑人物的目击者。“接到办公室的电话后,我立刻前往医院和受害者交谈。之后我就毫不犹豫的奔赴贝利桑湖。那时西西莉亚已经没有知觉了。”

   当纳罗最终到达犯罪现场的时候,他那张古铜色的宽大面庞瞬间阴沉下来,露出一丝不快。因为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把彩色毛毯和绳索收了起来,并为他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当看到白色大众汽车的车门时,纳罗倍感震惊,只觉得脖颈上的毛发根根竖立。凶手在门上用黑色的标签笔写道:

   瓦列霍

   68-12-20

   69-7-4

   1969-9-27-6:30

   用刀

   纳罗理解了数字的意思,那分别是瓦列霍和索拉诺凶杀案发生的时间。

   一个疯子正逍遥法外,向北边逃去。

   法医实验室的技术人员发现了凶手所开车的车胎印记,于是他们铺上石灰,使用印模,从而推断出,凶手车前部的两个车轮磨损严重且大小相异。警方记录的两胎间距为57英寸。

   副警长克林斯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在布莱恩的车附近的路面上,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脚印,似乎是在朝着写有字的那一侧车门走过去时留下的。同样的脚印还在去往谋杀现场的途中以及从山上返回马路的途中被发现。经测量,凶手脚印长为10.5英寸,陷得很深。纳罗选派一名较胖的警察在凶手的脚印旁走过。这名警察体重210磅,但他的脚印却没有十二宫杀手留下的深。纳罗对我说:“没错,我们挑选了一个警官在沙土中做脚印对比测试。按照凶手脚印陷入泥土的深度估算,十二宫杀手的体重应为220磅。”这家伙真的很重,而从脚后跟留下的清晰印迹看来,凶手离开的时候应该是从容不迫的,并没有奔跑。

   哈特奈尔后来对我说:“我当时把那家伙描述成很胖的样子,不知道多重,反正蛮重的,穿着一件粗条纹的风衣。如果说他那深色头发是假发,也不是不可能。我还记得他的额头上泛着油光。”

   纳罗弯下腿跪在沙石上,仔细观察着鞋印,他在脚跟和脚掌之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圆圈,里面还印着字。纳罗告诉我:“的确有个圆形,但我们看不清楚里面的字。而恰好是这一点让我们可以准确地辨别出这种特殊的鞋底,从而找到它的制造商。”后来他发现这是一种叫做“翼行者”的褶皱靴。“鞋帮由位于威斯康辛州梅里尔郡的温布瑞纳制鞋公司生产,公司距离我的家乡只有二十英里,鞋底由位于马萨诸塞州的亚凡橡胶公司制造,鞋底圆圈里的字迹就是‘亚凡’。”纳罗说。在政府协议下共生产了超过100万双这样的鞋。已经装船运至犹他州奥格登市的有103700双,分发到西部海岸的空军和海军基地。

   凶手穿的靴子既然是根据政府协议制造的,那么他肯定多少和军队有些联系。

   “我不认为布莱恩和西西莉亚在遇害前被跟踪,原因很简单:他们是一时兴起才决定去贝利桑湖的,”纳罗说道。“一切都没有经过事先安排,事实上,他们当晚本来的目的地是市区。很多报道都不属实,凶手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刺出有性虐狂倾向的形状或图案,或是类似的东西……乳房上也没有十二宫杀手的标记符号。”

   “有些凶手会使用特定的凶器,为的是可以近距离接触受害者。如果你只是单纯想出去杀人,你可以拿一把超强威力的来福枪和一个望远镜,然后在200甚至300码之外就可以杀人,但这无法让你享受到肉体上的快感。而刀却可以让你和受害者做最亲密的接触。毫无疑问,十二宫就是想以此寻求刺激。”纳罗对我强调说,刀子是无声的杀手。

   他还发现,那天早些时候,湖区附近曾出现了一个行动鬼鬼祟祟的人,于是便派纳巴计算中心的鲍伯·麦克肯兹用计算机合成技术画出这个人的头像。纳罗告诉我说:“画像是在太平洋联合大学的三个年轻女孩的帮助下完成的,因为她们之前看到过一个坐在车里的男人,行迹十分可疑,但那个地点离案发现场还有一段距离。然而那个家伙仍然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纳巴郡治安官办公室的长官唐·汤森却说:“那人可能并不是凶手,但我们很想和他谈谈。”

   实验室的技术人员检查了晾衣绳,并把车门卸下来,对写在上面的文字进行了检测分析,最后将其存档直到凶手被抓获。

   我和朋友开车前往贝利桑湖,同莱顿巡警进行了交谈,同时亲自看了一遍案发现场。

   在这个季节,贝利桑湖人迹稀少,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园区总部。他们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了莱顿,十五分钟以后,我们就向1.5英里之外布莱恩和西西莉亚被害的地点出发了。

   “毫无疑问,罗伯特,”莱顿说,“这件事实在是太古怪了。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在这儿遭袭过,光是夏季的这几个月里,我们就接到了各种不同的刺杀案件的报告。在这儿已经是第二次了,但前一起有点蹊跷,我们不清除那到底是谋杀还是自杀。”

   在那段土路上,我们被一条上锁的铁链截住了去路。莱顿下车解开了链锁,于是我们又一路畅行至半岛。

   “小心响尾蛇,”莱顿提醒道。

   谋杀案发生的第二天,莱顿乘坐着一架事先准备好的僚机从上空拍摄案发地点的照片。半岛笔直地延伸入水域。我看了看照片,很难想象一个人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一大片开阔的空地,最终到达尽头处的两棵树下面。我亲自坐在布莱恩和西西莉亚遇害的位置,然后让我的一个朋友穿越半岛朝我走来,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粗壮的男人可以从视线中突然消失。

   在我的左边,面朝湖岸的方向,是一条很深的凹地,将生长着两棵橡树的岛屿围绕起来。我的朋友突然在某处就遁形不见了。凹地有6英尺多深,如同一圈狭窄的岩脊围绕着小岛。这样,那个粗壮的凶手甚至都不用弯腰就可以绕过他们的视线,穿越一片沙滩,走到其中的一棵橡树下,然后爬上树戴上头罩。

   我远眺宁静的湖面。再过一个月,湖面就会在雨季里上涨,淹没我现在站着的地方。我突然意识到,发生十二宫凶杀案的所有地点近旁都有水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他呢?

   1969年9月29日,星期一

   下午3点45分,西西莉亚·安·雪柏由于后背、胸部和腹部多处刺伤,在父母的身边去世了。

   汤森立刻对布莱恩实施严密保护。他说:“那个精神病凶手依然逍遥法外,我们不能冒任何危险再失去这最后一个目击者。”

   令布莱恩耿耿于怀的是,救护车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湖区,然后又过了一个小时才抵达医院。“如果西西莉亚在巡逻人员发现我们的时候就被抢救的话,可能还不会死。可事实上,医疗救助来得太迟了。”

   1969年10月2日,星期二

   西西莉亚的葬礼在大学教堂神殿里举行,“基督再临论社团”的成员也到场了,个个悲痛万分。汤森告诉媒体:“我们的手头上依然掌握着许多线索,只要凶手再次致电,我们就可以认出他来。他一定是个精神病患者,想通过杀人的行为满足肉体上的需求。”

   汤森证实了车门上的十字标记与十二宫杀手寄给报社的信件上的标记是一样的。他还提醒纳巴郡的居民,在那个疯狂杀手被抓获之前,不要到偏僻的地方去,也不要独自一人夜间出行。自此之后,一到夜里,快餐连锁店和汽车电影院便无人问津了。在瓦列霍,家长们都同意,只要他们十几岁的孩子能够安全的在家里呆着,就尽可以亲密约会而不受打扰。

   纳罗和伦特布拉德、林奇以及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的麦尔·尼古莱一起开展侦查行动。四个人紧密合作,交流想法,互换信息。

   侦探们认为十二宫案件的共同点有:

   1.受害者都是年轻的学生,且成双成对。

   2.凶手作案时间大都在周末,有两起接近节假日。

   3.凶手在傍晚或夜间作案。

   4.凶手行凶的目的不是抢劫或者性侵犯。

   5.凶手每次使用的凶器都不一样。

   6.凶手喜欢在作案之后通过电话或者信件的方式吹嘘自己的犯罪行径。

   7.凶手都是在偏僻的情人小径上行凶。

   8.案件都发生在车里或停车地附近。

   9.受害者大多在近水地域遭袭。

   汤森认为凶手对女人的仇恨要比对男人的多,因为在两起谋杀案中,男受害人都幸免于难,而女受害人却都惨遭杀害。这个疯狂的杀手往往在周末的夜里游荡于年轻情侣私密约会的场所,四处搜寻目标,而那时可能是他最感孤独的时刻。

   现在,让人倍感恐惧的是,杀手作案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

   5.保罗李史坦恩

   1969年10月11日,星期六

   在陡峭的旧金山脚下停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把车开到路边,拉下手闸,锁上车门,喘着粗气爬上了山,搭乘一辆巴士来到了剧院区。

   他在邮政街与鲍尔街的交界口下车,在联合广场上驻足了一阵,注视着一排排淡黄色的计程车在古香古色的圣弗朗西斯大酒店门前掠过。这天晚上,他穿着一件蓝黑色的皮制大衣,这样可以抵挡从海湾吹来的刺骨寒风。

   穿过鲍尔街,他开始沿着基立街前行,最终来到了马森街。无数红色汽车尾灯在他身边熙攘流动,在一个街区之外的剧院区,一对对男女的黯淡身影融入炫目的灯火之中。现在是9点30分,看过了第一场《毛发》的观众正从基立剧院里蜂拥而出。在这家剧院的旁边是更为宏伟华丽的库林大剧院。这个身材粗壮的男人退回到哈罗德书报亭,在有红色条纹的遮阳篷下面站住了,凝望着一辆辆计程车汇聚在剧院门外,它们属于不同的计程车公司,包括鲁克瑟计程车,狄索托计程车,退伍兵计程车,城市计程车和黄色计程车。

   保罗·李·史坦恩的计程车正停在圣弗朗西斯大酒店门前的计程车停靠区里,这时一个电话打来,让他赶去第九大街。史坦恩将车驶入鲍尔街,没入车流之中,接着转入基立街。在他的计程车侧面可以看到“如有派遣,请拨无线电分机号626-2345”几个字。驾驶座位一侧的车门有一处凹陷,那是几天前的一次事故留下的。

   拥挤的路面迫使他放慢了车速,正当他的车缓缓前行,经过派恩克莱斯特餐馆时,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从一个有条纹的遮阳篷下走出来,把手放在计程车驾驶座一侧车门上的后视镜旁边,然后弯身向车内探进来。身后的光线衬托出他的轮廓,他剪着船员式的发型,发梢中透过的光突显出了他头部的线条。陌生人在计程车后座上坐下,说了一个地址,就在普西迪高地住宅区那里。史坦恩将这个地址录入“华盛顿街与枫叶街交界口”行程记录器中,接着打开了计价器。

   计程车沿基立街西行,到达凡内斯大街的拐角处,在那儿又向右转,顺着机动车道开到加州路,继而左转,十一个街区之后,史坦恩一个转弯,来到迪维沙德罗街,再向左转,车驶上华盛顿街,继续向西开去。在他们身后,夜的帷幕徐徐落下。

   华盛顿街上灯火通明,雾气弥漫。街两边排列着富丽堂皇的别墅,各家门前都有长长的阶梯和大片的金色或银色的铁丝网。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枫叶街与华盛顿街交界口时,计程车减速停下。这时,车后座上的那个乘客可以隐约望见他停在陡峭山崖下的车。他打算在计程车里把事情搞定后就奔下山去,然后开车消失在夜色中。

   突然,在车灯射出的光线中一个人影闪现出来,那是一个路人牵着一条狗。身材粗壮的男人倾身向前,对司机说:“再开过去一个街区。”

   一丝微风吹过,从附近某个房子里传出了风编钟的乐声。到了华盛顿与彻立街的叉路口时,史坦恩将车停在两棵树之间,直对着华盛顿街3898号楼。

   突然,身材粗壮的陌生人把一支枪的枪口紧紧贴在史坦恩右耳前方的脸颊上,左臂绕过史坦恩的颈部,勒住了他的喉咙。史坦恩竭尽全力想要抬起左手去接近右肩,但却是徒然。袭击者稳稳地扣动扳机,开了火。

   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在皮肤和枪口接触点出现了一片图章般的印迹,冲击波扩散到身体组织内。未燃烧的火药颗粒从枪尾喷散出来,撒落在袭击者的手套上。子弹在头骨上穿出了一个圆锥形的孔洞,接着,以每秒一千多英尺的速度扭转盘旋着在体内前行,熔化的金属颗粒四散开来,史坦恩的头颅已支离破碎。那颗有铜覆膜的铅弹碎裂成四块,水平向左穿行,到达左颧弓的中央,最终驻留在左侧颞肌里。

   就在那一瞬,枪管和滑套在后坐力的作用下一起向后运动。枪管停下来后,滑套继续回退,接着扳开击锤,撞击机匣,于是弹壳被捕获继而抛出枪外,落在了计程车的地板上。滑套又向前弹去,同时从双排弹匣中取出下一颗子弹,将它顶入膛室,然后与枪管再度闭锁。此时,枪又处于待发状态。

   凶手猛地撞开后门,又从右侧前门进到车里。他抓住史坦恩的头,置于自己双腿之上,同时掏出了史坦恩的钱包,并从他的衬衫上扯下了一块布。

   晚上9点55分,在街对面那幢楼二层的一个房间里,一个14岁的女孩向窗外张望着,此时,房间里正进行着一个派对。她倚着窗户,双手遮在额前以挡住光线,凝视着窗外雾气氤氲的街道。忽然,她把她16岁的哥哥和一个弟弟叫到了窗前。他们当时距离那辆计程车大概50英尺远,视线之内没有任何障碍物。

   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把计程车司机的头抱在腿上,似乎在与对方撕扯着,或者在对方身上寻找着某个东西。接着,他从司机身体上方朝驾驶座位一侧探过身去,好像在擦拭着车体内部。

   那个男人似乎对司机做了些什么,但那几个挤在窗前观望的孩子却辨识不出。计程车前排的乘客座车门敞开着,最后,那个粗壮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手中攥着一块破布或者毛巾之类的东西,绕着车身走了几步,然后开始擦拭驾驶座车门,门把手,车外的后视镜以及左侧的乘客座车门。他打开了驾驶座车门,探身进去,又在仪表板的周围擦拭了一遍。为了站稳些,他将右手撑在前后车窗之间的窗棱上,左手仍旧握着那块布。在那之后,他关上车门,离开了那辆车。

   当他紧挨着一个邮筒拐过街角后,他的身影在孩子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他沿彻立街向北面的普西迪地区走去,却没有奔跑。

   当这一切发生时,孩子们已经联系到了警讯中心。9点58分,接线员接到了他们的报案电话,他能听得出,报案人心情十分焦虑。他边在卡片上填写报案人所在的地址边问道:“犯罪正在进行么?”

   “是的。”

   他得到了凶犯的外观描述,但却犯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严重错误:袭击者竟然被记成了一个成年黑人男子。一个黑人。

   “他大概是朝哪个方向去的?有武器么?”

   接线员粗略记下了报案人的回答。记录卡片随即转交到了调度员那里,他俯身查看有照明装置的面板,上面是一张复杂的旧金山街区图。随后,他向所有的警务小组、警车和巡逻车发出了全境通告。

   “这是紧急通告。”他补充说。

   彻立街和华盛顿街附近的一个警务巡逻队驱车开往现场,在10点钟时到达杰克逊街与彻立街交界口,这时他们看到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正在雾霭中向普西迪方向“步履沉重地前行”。

   当时,由巡警唐纳德·福柯和埃里克·泽尔姆斯组成的无线电通讯组正在寻找那个“黑人”。他们喊来了这个路过的陌生人,问他在前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是否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那个身材粗壮的男人大声说,他看见一个人边挥舞着枪边沿华盛顿街向东边跑去了。听到这里,巡逻车便开足了马力,朝那个方向驶去。

   倘若这个无线电通讯组及时拦住陌生人的去路,他们就可能会发现他身上曾与史坦恩头部接触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浸染。血迹隐藏在他深色的外衣下,街边浓重的树影更使这一切模糊难辨。那些巡警受了错误信息的误导,根本不会对一个白人男子有任何怀疑。假使巡警们为了问几个问题而把陌生人叫到他们的车旁,那么两人很可能会当场毙命,毕竟他们不会料到有一支枪正握在凶手的右手中。虽然那位高级巡警当时清楚地看到了陌生人的左脸,但直到许久之后两个警察才意识到,与他们说话的正是杀死史坦恩的凶手。他们也曾低声细语,考虑着要不要把这个陌生人抓起来。就是从那时起,这个身材粗壮的男人开始几乎病态地与旧金山警方纠缠不休。

   粗壮的男人停下脚步,在夜晚的冷风中伫立了一阵。他没有快步返回停车地,而是径直朝普西迪方向走去,冲进朱利尤斯·卡恩运动场里。他倚着一片石墙蹲伏下去,稍息片刻后,便继续向南走,回到他的车里。

   10点55分时,警官阿曼德·派利塞蒂和弗兰克·佩达在接到警报后到达现场,同时到达的还有凶杀案调查员瓦尔特·克拉克。接到警报时,克拉克正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家就在附近。这两辆车都在计程车后面停了下来。他们从车里冲出来,发现保罗·史坦恩头部中弹,上身卧倒在乘客座位上,头抵着计程车底板。

   当克拉克打开车门时,司机的左手垂落到车外,手掌向上,几乎触地。袭击者似乎对他的手表并不感兴趣,警探看了一眼死者腕上的黑色表带。是一块天美时手表。凶手也留下了史坦恩的戒指。

   计价器还开着,计程车的钥匙却没了踪影。

   警官们叫来了救护车,并发送了一条更正过的信息:凶手应是一名成年白人男子。这是从那几个少年口中得知的。不一会儿,其他警务小组都在案发现场汇合了。

   82号救护车在10点10分抵达事发地,医务人员宣布史坦恩当场死亡。克拉克叫来了所有可调用的警犬队,还有一辆配有聚光灯的火警车,以照亮整个现场。接着,他将此事通知了旧金山验尸官。由于克拉克一接到无线电警讯就即刻采取了行动,因此,在两名来自里士满警察局的警官的帮助下,他完好地保存了犯罪现场。

   10点20分时,正在值班的凶杀案调查组接到了电话通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该组成员将负责此案的侦破,直至一切水落石出。

   凶杀案调查员戴夫·托奇已然身心俱疲。他8点钟一回到家,就倒在了床上。10点半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托奇接起了电话,是值夜班的警方接线员从布莱恩特街上的法院四层办公室打来的。

   “戴夫,”接线员说,“黄色计程车公司的一名司机遭到枪击,可能是抢劫,或许也被刺伤。”

   “在哪儿?”托奇叹息着,低声问道。

   “在华盛顿街。枫叶街和彻立街之间的位置,较靠近彻立街。”

   “见鬼,又发生了什么事?”托奇心想。自10月7日以来,这是他接手的第四起谋杀案了。那晚在回家之前,他还在处理一个袭击致死的案件。“我的上帝,四天之内,四起凶杀案!”

   警探找出他常用的划有黄线的便签簿,在上面记下了日期,收到电话通知的精确时间,以及那位接线员的名字。

   托奇打电话给他的搭档比尔·阿姆斯特朗,说自己会在10分钟之内开车去接他。之后,托奇又仔细斟酌了一下。他拨通了接线中心的电话。“星期六的晚上会有很多人在那个地点往来经过,要尽最大可能保护好现场。让他们尽量使人群远离那辆计程车,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让任何人触碰那辆车。”

   托奇给犯罪调查实验室打了个电话,然后步履蹒跚地晃进狭小的卫生间。他用手梳理了一下黑色的卷发,刷了牙,麻利地穿上了深褐色的休闲裤,套上他那件柔软的暇步士休闲T恤,深色短袜,灯芯绒夹克,以及一件风雨衣。外面很冷,他常常一出门就是两天。这些警探们共分为八组,每组两人,各组轮流工作。“随时待命小组”要接手在他们的工作周里发生的凶杀案件,并且在接下来的七周内将这些案件继续调查下去。

   托奇冲了一杯温热的福杰仕速溶咖啡,一饮而尽。接着抓起他随身带的文件夹,与妻子卡罗尔亲吻告别。无论是早是晚,丈夫总会在接到紧急通知后就匆忙离开,对于这种事情卡罗尔早已习惯了。

   托奇将家中的那辆红色双门的伯格瓦德车发动起来,退出车库。几分钟之后,他远远望见他的搭档站在街角上,身着黑色高翻领羊毛衫和黑色风衣。阿姆斯特朗坐进了车里。在去往犯罪现场的路上,托奇通知军警协助搜寻凶犯。11点10分,两名警探到达了出事地点,只见这里一片骚动。与此同时,军警也赶来了,而三分钟之前,验?官就已抵达现场。

   红色车灯,闪烁着的蓝色警灯,强弧光灯,刺眼的黄色照明灯:华盛顿大街明亮燥热,形同白昼。现场已经聚集了几百人。警探们把车停在与计程车相对的路边,恰好在开派对的那个房间的窗户之下。托奇很满意地看到,按照他的指令,计程车已被严密封锁了。然而尽管要将现场与凑热闹的人群隔离开来,托奇和阿姆斯特朗也不得不慎之又慎,既不能错失任何重要的证人,又不能无意间让自己的手脚破坏了现场。

   一个巡警向他们描述了有关此案的一些细节。在阿姆斯特朗和托奇看来,这不过是每周在旧金山发生的许多起计程车抢劫案中的一个而已,只是劫犯的手法太过笨拙,未能达到目的,从而导致了可怕的后果。

   搭档两人认为,此案应出自一个毫无经验的凶犯之手:现场血迹斑斑,而且作案人很可能是白费力气,几无所获。从车里的行程记录单上可以推测出,史坦恩身上最多仅有20到25美元。凶手拿走了他的钱包。

   托奇在他黄色的记录本上详述了尸体的状态以及周边情况。凶手未能注意到,史坦恩身上有七把钥匙,一个戒指,一本支票簿,还有一些文件:汽车及机动车登记证。尸体的衣兜里还揣有4美元12美分的零钱。

   计程车里血流成河。

   当托奇在车周围搜寻线索的时候,阿姆斯特朗记录下了每一个目击者的名字和住址。

   托奇俯下身,仔细检查尸体,记下了种种情况,比如死者衣物上的每一处破损和撕痕,血迹是否已经干涸,或者在视线范围内能否看到武器。在车座上,仪表板上,甚至是计价器上,湿漉漉的血迹仍旧泛着微光。在驾驶座位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中都隐约粘黏着血痕。“史坦恩大量出血。”托奇写道。

   与此同时,阿姆斯特朗命令身着制服的警员们在附近的居民中反复核查,看是否有人曾见到或听到了什么。两位警探即使不在一起,也十分清楚对方在做的事情,因而他们的工作从不会重叠。通常,一个人会选择留在尸体旁边,正如当晚托奇所做的那样。托奇深信,为解开案件谜团而需明了的一切问题都可以在尸体上找到答案。

   在一张空白的纸上,警探熟练自如地绘制出了现场的草图,标明了计程车和周围建筑物的位置以及尸体与它们的关系。因为即使从各个可能的角度拍摄,照片都会多少有些失真,不能精确地反映尸体与周边环境的关系,所以他用钢卷尺作了精确的测量,并将所得数据标示在草图上。

   当验尸处的工作人员将尸体从计程车里抬出时,史坦恩的那张浸满鲜血的旧金山街区导图被一并带了出来,落在了地上。他们把尸体置于一个深绿色和黑色相间的塑料装尸袋中,拉上了长长的拉链,接着又抬到了担架上。刚才在史坦恩身下藏着一些东西现在露了出来,于是他们又将照相机对准了这一小块地方。

   托奇弯腰向前看去。

   没错,它就在那儿。在座椅之下,在靠近计程车中心位置的地方,一颗9毫米的铜弹壳正泛着金属的光泽。在前排乘客座靠背的一角,有三条印记,可能是沾染了鲜血的三根手指留在上面的血痕。既然史坦恩手掌朝上倒在了乘客座位上,那么这三条指印很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在仪表板下面,托奇找到了一副黯淡无光的黑色皮手套,上面沾满了鲜血,但对于男人的手而言却又太小了。后来他查出,这副手套是那天早些时候一个女乘客遗落在计程车里的。

   11点半时,犯罪调查实验室作出了反应,来自圣拉斐尔市的鲍伯·达吉斯和来自帕塞菲卡的比尔·柯金达尔来到了现场。他们是警局里最出色的两名实验人员,都是指纹专家。达吉斯和柯金达尔在计程车内仔细地搜寻着凶犯可能留下的任何潜在指纹。

   当一个人的手接触到头发或面部等油脂分泌较旺盛的部位时,沾在手掌或手指上的油脂会将指纹转移到物体表面,从而形成潜在指纹。手上分泌的汗液不足以在物体表面留下显现的指纹印记。除非手部曾接触过油脂或灰尘,否则留下的指印是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必须在物体表面刷上一层灰色或黑色的粉末,才可使之显现,随后便可以用透明胶带提取显现的指纹,并将其敷在一张3×5英寸的纸板上,纸板的背景色要与指纹形成反差。

   指纹专家们标记出了潜在指纹的分布点,测量了在车顶部与车底板上所发现的指印之间的距离,并让照片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对整个区域进行了拍摄。之后,根据车上的行程记录器,所有可能在那天乘坐过该计程车的人都需要被找到,提供他们的指纹,与经实验室处理得到的任何清晰的指纹进行对比。从车内提取的指纹中,大部分都是不完整的,抑或有多层重叠。同时还需要采集史坦恩的指纹,不过在黄色计程车公司的档案中应该能够找到。警方需要仔细检查受害者的双手,以寻找任何切口、瘀伤或被扯裂的指甲,同时还要检查受害者的头部。

   托奇注意到,在史坦恩的左手上有两条长长的深色印记。或许在面对枪口时,他伸出了手来保护自己。

   接下来,两名实验人员发现了本案中最重要的一条线索:几处右手的血手印。这条线索以及发现该手印的位置将自始至终都作为保密信息,不为外界所知。

   经验尸官批准,受害者尸体转移到了停尸房,代理治安长官舒尔兹和金德里德负责保管尸体。

   那几个少年目击者对凶犯外貌的描述极为模糊,托奇和阿姆斯特朗于是决定扩大搜寻范围。“对整个地区进行彻底搜查!”托奇命令道,“寻找任何一个符合下述相貌特征的人:深色夹克,船员式发型,大块头,身材粗壮,结实……”

   警犬队开始在周边街区搜寻,看有没有人藏匿在房屋入口处,车道上或者树荫下。

   托奇和阿姆斯特朗费了很大力气寻找其他的弹壳或弹孔,但最终一无所获。在为搜寻到的子弹作标记时,需要十二万分的谨慎,这样才不会破坏子弹被发现时的状态。任何被找到的废弃弹头都要由警官在弹尖上留下特殊标记,而决不能在弹头两侧作记号,这样才能保证弹道痕迹不会被破坏。从可向法庭提交的证据被发现那一刻起,对它的保管就时刻处于追踪之下,因而一系列的合法证据都可以得到妥善保存。而犯罪调查实验室则需要对致命弹头,致命弹壳以及受害者身上任何有火药灼伤痕迹的衣物进行研究,如果可能的话,也要对致命凶器本身进行研究。

   普西迪军事基地当时是第六军团的驻扎地,位于彻立街与华盛顿街北面,一个半街区以外。这个基地全天候开放,几乎没有任何保安措施或设限区域。警探们从附近居民那里得知,有人当晚曾看到一个粗壮敦实的身影从朱利尤斯·卡恩运动场上猛冲而过,继而钻进了普西迪基地浓密的灌木丛中。在托奇的指挥下,从火警部门借来的高强度的探照灯被移入那个区域,以照亮整片场地。巡警们开始一棵树又一棵树,一个灌木丛又一个灌木丛地搜查。探照灯的光线穿透了夜晚的天空,从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他们一心希望,那个追捕目标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狂奔,试图将自己隐藏在普西迪基地那片广袤的绿地里。他们一心希望,就在前方不远处,杀害保罗·史坦恩的凶手正悄无声息地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束手就擒。

   由当地最优秀的七只搜寻犬组成的警犬巡逻队,齐集在普西迪基地的前门入?处,继而分别部署在不同的方向。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这些警犬一直迅速而果敢地行动着,在高墙内的浓密灌木丛中嗅着气味。

   阿姆斯特朗和托奇考虑到了种种可能性:凶手会不会在迅速穿过了幽暗的树林后,从普西迪基地面对理查德森大街的出口逃脱,接着跑上101高速公路,途经福特加油站,到达金门桥,最后隐入了马林郡?他会不会在横穿朱利尤斯·卡恩运动场之后,快步向南走,回到了杰克逊大街?

   在与史坦恩的雇主,黄色计程车公司的老板雷罗伊·史威特通过电话后,警方了解到,这个司机在晚上9点45分时接到了派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目的地是第九大街500号。因为他迟迟未到,这份活儿便交给了另一辆计程车去做。史坦恩被发现时,车里的计价器还开着,时间显示为晚上10点46分,车费累计6.25美元。这些情况说明,史坦恩在前往第九大街的途中又接了一名乘客,而这名乘客正是杀害他的凶手。

   依照计价器的读数所对应的距离原路返回,便可大致确定凶手招呼这辆车停下的地点。在1969年,这个城市的车费是全美最贵的。比如一段两英里的路程,史坦恩应向乘客收取1.35美元的车费。

   “首先要弄清的是,凶犯是怎样到达剧院区的呢?他有没有回到自己的车里?现在他的车是不是正停在市中心的停车场和车库区?”托奇寻思着。

   凌晨1点时,史坦恩的计程车被一路拖送到了法院,后面跟着达吉斯和柯金达尔的车。

   2点钟,警方放弃了搜捕行动。阿姆斯特朗和托奇离开了现场。

   而一个杀手则从容地在这片繁华而典雅的街区中大步穿行而过,最后消失在了雾霭之中。

   1969年10月12日,星期日

   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清晨,收音机都在不停地播放着警方对案犯的外貌描述。此时,军警在普西迪地区的搜捕行动也已终止。

   警方将史坦恩的死讯电话通知了他的妻子克劳迪亚。10分钟以后,也就是1点30分时,达吉斯和柯金达尔在法院的扣押室内开始对史坦恩的车进行搜查。这是黄色计程车公司的912号计程车,加州执照Y17413。他们全面检查了这辆车,以寻找弹壳,弹头,弹孔或任何其它线索。

   那天上午,刚过9点半,对史坦恩尸体的解剖便开始了。

   那间乳白色的,冰冷的法医科解剖室位于法院楼后,从这里再上三层楼就到了托奇的办公室。储存室里的尸体都置于抽屉式斜面金属解剖台上,每个抽屉都像长途汽车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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